时间说快也快,木子淮自那日在城楼上晕倒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,就好像是只短暂的沉溺在了失去季无名的梦中,梦醒,他又是那个矜贵不可高攀的天生帝王星。
季无名走后带来最能让人记住它的或许不是她作为将军的胜利,也不是作为权臣的锋利,而是她步步谋算后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带来的统一。
天下一统,曾是千年前一位王朝的王君达到的帝王的顶峰,而如今,木子淮站在了这个顶峰。
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季无名说,比如,他在三国里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,他少年时立志,誓要为天下之主,为此,他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,只是没想到,季无名在知道一切的前提下想要为他背负灭国的骂名。
木子淮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萧家人,彼时江清瘫在床上,浑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力气,垂在床上看着木子淮的时候,木子淮一下都不敢上前。
他一直都不太相信萧家人真的会对季无名视若亲生,但是现在,似乎明白了些————
江清看见他,眼睛瞪着他,“我是不该怪你的,这与你无关,但是我看见你总觉得难受。”
木子淮垂头,第一次不敢面对一个人。
萧慕成的眼睛熬的一圈黑了,他有些沉重的走了上前拍了拍木子淮的肩,“去吧。”
木子淮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,他张了张嘴,想说的话,终究没说出来。
末了,他道,“留在盛京吧。”
季无名幼时和他说过,喜欢盛京。
可是她后来又说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。
八字不合后来也总是来,她果真没骗他。
江清想开口拒绝,却听木子淮道,“她若回来,必定是这里。”
江清一脸震惊的看着木子淮。
木子淮突然跪下,直直的看向江清和萧跃奇夫妇,“纵若天下倾歌,不及情人携手。我想向你们求娶掌上明珠,定下婚约,来日她归来,便就此完婚。”
木子淮如今已经是天下共主,这样的话若是季无名在都是有些让人惊道,更不说如今季无名或许不在这个世上。
“你可当真?”
木子淮目光没有丝毫闪躲,“我不会再有旁人。”
江清看了她片刻,随后摇了摇头,“你走吧。”
木子淮摇头,忽又垂头,“我不信她死了。”
一滴一滴的泪落在面前的地上,幸而微小无声,否则震耳欲聋,只怕是要让人心颤。
江清一瞬又哭起来。
希望,绝望,永远都只在一瞬间。
木子淮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回的皇宫,又是怎么进的御书房。
只觉得天旋地转,自己做的事也恍恍惚惚,他只静静的坐在从前季无名常坐的那个位置上,然后再没动过,期间似乎有人叫他了,又似乎有人在外面哭,但他都顾不上了。
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如走马观花般划过,可他不想有她的记忆都是走马观花的瞬间,那样不好,他要永远永远都放在心上,他不觉得辛苦,不觉得心累,因为曾经,她比他更痛苦万分。
可这天下之大,黄泉碧落,相隔不知多少,他又去哪里找她?
门外昼夜交替,仿佛都与木子淮无关。
木子江和卿泠还有苏枞站在门外,也是站了好久,狼狈不堪。
终于,在又一个初晨来到之时,幽闭的大门被打开,木子淮脸上是被心魔折磨的疲惫不堪,一双眼睛有些浑浊,他一直都没合眼过。
然而此刻,木子淮身上却无端多了些坚定。
他勉强露出个笑容,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”
卿泠突然大哭着跑过去抱住木子淮,哽咽着不知道在哭喊着什么,木子江也是止不住走了过去,三人相拥着在一起,和先前季无名离开时一样,却又不一样,记得小时候,也是这样,他们几个甚是都算不上一番风顺,难过的时候,四人便都睡在一张小床上抱团取暖,只是此刻,又一个人不在了。
而他们三个,是为了她才如此。
时光荏苒,一切不如旧,就在这个早上,一切,重新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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